遇见

在人海中的相聚算是一种遇见，遇见的会是许久未见的朋友，会是相隔千里的亲人，亦或是分别数年的恩师。但我们的生命中会有另一种遇见，并非是人与人之间可以触及的相聚，而是一种思想、情感的火花触碰。在这场不同寻常的思维交汇中，或许可以些许感受到历史长河中那些如矗立丰碑一般伟人的悲喜，或许才能更深刻体会他们当时当事的无奈与哀愁……

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感慨，也全来自于一次不期而遇的相遇，这次的相遇似乎一直弥漫着葱绿的棕香与清苦的艾香……

我顺手接过外婆递来的粽子，不由手头一沉，恍然笑道：“外婆您包的粽子里是放了一整棵枣树嘛，又大又沉，我这一只手只能抓住一个角。”外婆笑说：“小丫头，你净胡说，就是里面就是豆沙和红枣，快剥开尝尝。”说着就递来一只洁白小巧的瓷盘，已经凉得温热的粽子在我手中传递着暖流，我接过盘子，外婆又回过身继续忙碌了，我开始享受这节日的美味。

仔细看时才发现，这粽子是用彩线缠绕，为这绿油油的粽叶上增添了别样的趣味，或许是这粽子太胖了，这彩色的细线就像是大胖子身上的腰带，生生将这裹着绿外套的白胖子勒出了好多块“腹肌”，仿佛看到这白胖子已经涨红了脸……这样想着，手上也不停，剥开了粽叶，开始享受这一年一次的美味。

午后，开始有雨间断地落下，站在阳台上，静静看着远处一片郁郁葱葱在雨水拍打下轻轻摇晃着，似在和着拍子，就这么轻轻地唱着，摇动着。会是一首怎么样的歌呢，在风中，在雨里，就这样淡淡地哼着；会是一首怎么样的曲呢，唱了有多少个年头，从树干到枝头，从枝头再到飘落的种子，随脉络涌动不息的。

一阵风，吹来风里艾草的香味，苦涩的，似乎带着歌里的青色眼泪：“制芰荷以为衣兮，集芙蓉以为裳；不吾知其亦已兮，苟余情其信芳；高余冠之岌岌兮，长余佩之陆离；芳与泽其杂糅兮，唯昭质其犹未亏……”一瞬间我好像就在那江水边遇见了那个面容清绝的老者，白衣飘飘，有风吹来，风的裹挟里，他清瘦得就像随时翩然飞走的蝶。我迟疑地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，看着他眺望江水，泪流不止，风里都是他衣袖间飘忽不定的苦涩香气。他唱着，歌词里都是世间的隐喻，他舞着，动作里都是无奈和辛酸，他哭着，泪水里倒映着万千不同的面孔……终于他倦了，颓然地坐在地上，像是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，我终于带着满心的担忧与不平追问：“为什么，不做那山间的隐士，偏要在这尘世里痛苦煎熬，明明……”，他摆了摆手，眉宇间岁月刀刻的纹路中似乎饱藏种种丰富的感情，唯独没有抱怨与后悔。忽的他那狭长的眼睛向上微微的扬起，嘴角的胡须也似乎也有了别样的弧度：“我愿神明将这世间的为难都落在我身上，我的百姓是不是可以少受一点苦楚。”

刹那间的眼神交汇，那清亮而泛红的眸子似乎告诉我这不过是一场只属于我的恍惚遇见，我的追问我的不平，都是在追循着那个清瘦背影，他会在江边徘徊，时而又在院中采花，时而又在桌边写作。我似乎能触碰到他时常氤氲着的温热泪水，又一瞬间将我推回到这落雨的午后。

一回头，还是那个外婆家的阳台，客厅里的外婆指指阳台门边的艾叶，笑着问，是不是味道有些重呛到了……。我有些奇怪，又突然感到脸颊已是一片冰凉潮湿，不知是房檐上溅落的雨水还是我沸腾不止的心绪，在这场梦一般的遇见里，我只愿记得那苦涩香气里的点点歌声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