捕捉心灵的微光

我曾无数次地靠近自己然后跌入深渊。

在一个温和的下午，我想砸碎玻璃透射阳光，可光的色散原理已告诉我会发生什么。我发现校内小桥下的流水声听起来像雨声，于是我毅然翻开日记本却打起了数学草稿，错失了“再别康桥”一类的美文。我曾经想当个漫画家，现在我可以骄傲地对别人说：“看我画的蛇吞象像不像一顶帽子？”

原来这就是微光——一瞬间的感悟、理想……，被我无数次无情掐灭。它无影无踪，让懦弱者畏惧，让平庸者无觉，让清醒者悔悟，它一闪而过，让人猜不透、摸不着。它何以冷漠地玩笑世人？

微光是自我的一部分，对它的忽视其实就是对自我的否定。“我不该骑车去郊外，我的作业还没完成”“我不敢向我喜欢的人告白，老师家长会批评我”“我不能去救那个被群殴的孩子，说不定下次我就被群殴。”太多的“我不该、不能、不敢”让我面目全非，只能卑微而又懦弱地祈求赐予一个与众人相似的人模，将空洞和虚无的肉体掩盖，精神里却是一片废墟。我们自卑所以不敢追求，我们不敢追求所以更自卑。我们不敢正视自己的缺陷，所以让微光从缺陷中溜走。我们太在意别人的看法，从希望得到别人的赞美转变成了需要赞美而活。周国平曾谈论过独处的妙处，他说贫乏的人都是害怕独处的人。我说之所以贫乏，是因为内心的微光总是被自己无情地舍弃。

我们何以找回自己，捕捉心灵的微光？爱默生会说：“要以最和平而又最执着的态度遵从内心自然而然产生的念头，即使与其相应的看法正甚嚣尘上。”我们要以抱着破布娃娃的真性情把握那些于我而言是特殊的事物，哪怕它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。所以我羡慕程蝶衣，“不疯魔不成活”，没有决绝的姿态，哪有直抵人心的艺术？所以我羡慕鲁迅“躲进小楼成一统，管他春夏与秋冬”，没有足够的本色与胆色，哪有执笔为戟，酣畅淋漓地战斗的快乐？尼采说：“挖掘自己最直接的方式是强行下到他本质的矿井里去，这是一种折磨人的危险的做法。”的确，想要深刻地认识自我莫过于将心脏挖空再细细咀嚼其味，每一次搅动都是心灵的巨大激荡。可是这种末日审判的酷刑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的，甚至于无人接受。其结果也不过是舔尽自己发黑的血液而死，空留尸体与蛆虫。

所以，捕捉心灵的微光只需轻声询问自己：“你爱它或它对你有意义吗？”